苍白的病房里，少年呆坐在病床上，漆黑的瞳孔深得像一片寒潭，脸色苍白，身形消瘦，孤寂的鬼魂，深沉的孤独，他的形象让我脑中不断联想起类似的画面。
我和李长生现在在一家秘密疗养所，这个男生自然就是王鹤，我们的目标。我们假设了无数可能，甚至猜测王鹤已经离世，但当那个被打的鲜血淋漓的中年人向我们坦白时，我们才知道，王鹤没有死。
他的心脏病造成了他的假死，那些接收王鹤的人原本打算把他的尸体处理掉，却没想到王鹤半途醒了过来，这些人也没有怒埋活人的打算，就把王鹤带到了这所疗养院。
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，我不太清楚他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，王鹤现在就是一副躯体，除了身体本能外，他不再对任何外界信息做出反应，任何基础医疗手段都没有作用，他的脑电波形，平静得不像这个年龄的人，完全是婴儿的层次。
我们的算盘打空了，这样的人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杀人，这样的话，死胡同又摆在了净化守卫全员面前。
李长生从来到这里就再没说过一句话，除了看资料就是沉思。我坐在床边仔细看着王鹤，确实，他和我一样，都是那种没有存在感的人，那么，前辈说我难找媳妇估计也适用于他。
王鹤现在，给我最深切的感觉是没有灵魂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植物人，他醒着，却不能交流，和一具木偶无异。
“那边的调查结果呢？”
“初三八班三十六个人，我们向每个人的父母询问，他们都说是因为王鹤那次晕倒，让自己的孩子意识到错误，痛改前非，才有了现在的学习样貌。”
“警方给家长们安排秘密测试，要求家长对自己的孩子进行试探，对各家独有的秘密进行提问，结果是没有学生存在记忆缺失的现象。所有人都回答出了问题。”
李长生说完，就再次陷入沉寂。
“我可以这么理解，那些学生也没有被王鹤附身，凶手不在初三八班？是吗？”
李长生无力的笑笑，连话都懒得说了。
我也沉默，时钟在墙上滴滴答答地响，这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和谐中。
“我们查不出来的后果是什么？”
“估计是全部扑杀吧。”
我突然笑了，笑得李长生毛骨悚然，我的笑声我自己都有点害怕，这笑声更像是无助的哀鸣。
“长生，看到了吗，这就是我们人类，外神随便动一下，就会带来无穷的麻烦，我们没有时间，也没有办法抓出这些人，我们的推测没有用，没有用啊，所以，还得靠简单暴力的方法啊。”
李长生伤感地看着有点崩溃的我，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饵，依旧是饵，腐化者就像嗜血的鲨鱼，他们精于潜伏，善于杀戮，却无法抑制自己对血的渴望。
他不是爱杀情侣吗？那就找一对引他来杀呗，简单的方法背后却是我们的无奈和残忍，我们年龄太大，不适合做饵，饵的选择，只能是这所学院的孩子们。
我可以接受自己做诱饵，因为这不会伤害到别人，但现在，我成了做饵的人，把鲜活的生命放进水中，等着嗜血的恶魔来吞饵，我就一阵反胃。
“有人选吗？”
李长生问出这句我想逃避的话。
“不知道，回去说吧。”
天煌学院的食堂一直是首府的传说，听说食堂的一层已经有所有学校里质量最好的饭菜，在第二层和第三层，听说更是有世界级主厨的菜品，要是食堂能对外开放，绝对是米其林星级餐厅。
从疗养院回来，我就在这里的一层解决午饭。味同嚼蜡，食不下咽就是我现在的写照，有点对不起做饭的师傅啊，我一勺一勺往嘴里塞饭，神游四方。
“梁老师？”
我一回头，发现是赵心可妹子，端着饭碗，好像有话和我说，
我帮她把碗放在桌上，我看着她，示意她说，
赵心可深吸一口气，鼓起勇气向我说道：“老师，听说你们有个计划？”
我眉头一皱，还没开口，赵心可又说：
“我希望我能成为这个计划的参与者。”
“不行！”我果断的拒绝了少女的请求，我没有理由，我就是不想让她涉险，我不会选择这个善良的女孩来参加这个连生命都无法保证的计划。
赵心可没有理睬我的言辞，她自顾自地说着，
“梁老师，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同学们考上心仪的高中，能无忧无虑的生活，班长也是负责任的人，我很敬佩他，可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去哪了，加在中间的我有点累了，我不知道是谁让我的美好生活分崩离析，但如果我不做点什么，我将没有生存下去的动力。”
少女坚定的眼神让我心中一颤，
“梁老师，帮帮我，无论什么结局，我都要知道，拜托了。”
我头很疼，也很烦躁，这个要求很合理，甚至是完美的，赵心可做饵成功的概率很大，因为初三八班还是有很大嫌疑，如果赵心可成为饵，我们将有可能结束这个事件。
可我现在不想管逻辑正确，我现在火气有点大。
我问她：“是谁告诉你的？”
“李警官。”
妈的，李长生这人，我算看出来了，这人平时是天使，一到案件里就是恶魔，为了案件，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行为给自己的压力。
诚然，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，但是，我…………
赵心可歪头，吐了吐舌头“梁老师不帮我也没关系，反正你也只是个副组长吗。”
李长生，有你的，老子甘拜下风。
我平复心情，收拢思绪，现在是没办法阻止她了，那我也只好陪她做饵，没别的，就是求个心安。
“好吧，我可以答应你，但是我的要求是，由我来扮演你的男朋友。”
赵心可听到我的话，眼神有点躲闪，言辞有点吞吞吐吐。
“老师，这样好吗？”
“相比之下，师生恋更有冲击力，我觉得对任务有帮助。”
“不……我的意思是，能换别人吗？李警官也行。”
我不想说话，我想死。
于是，我们的计划就定了下来。由我和赵心可组成假情侣来吸引腐化者，其他人周围戒备。鉴于凶手有渠道获知情侣信息的手段，我们就不散布我和赵心可的关系了。
离上一对情侣遇害已经过了一天时间，而以前的案件不存在有规律的时间线索，警方负责在接下来的时间驱逐所有本校情侣，而我们将在晚上在花园樱花树下的长椅上假装谈情说爱。
“诶？为啥是哪个小鬼和大副演情侣？明明我也很嫩啊，李长生，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。”
海茉儿在听完计划后，脸涨得鼓鼓的，像一只受惊的河豚。
爱丽丝倒是很淡定，或者说窃喜，加油，小妹妹，把你的梁老师带走，茉儿就是我一个人的了，爱丽丝开心的想着，脸上却也是一片严肃。
李长生也淡定，反问道：“你确保腐化者对教师恋爱也感兴趣吗？”
“你！”
“很抱歉组长，这个方案已经通过利维坦组长的审核，将立刻开始执行。”
“原本我可以代替副组长，但副组长死活不肯退出，那我只好作罢，我们现在关注的点，应该是抓住腐化者和保护他们的安全，而不是在这谈天说地。”
李长生说完就离开了保卫室，剩下正在争论的海茉儿和爱丽丝。
在经过一下午的紧张筹备，我和赵心可分别从基地和家里出发，在学校碰头，时间定于晚上九点半。
在约会之前，海茉儿和爱丽丝两人拽着我去商街买约会用的衣服，但两个人目的不一样，海茉儿给我挑的都是些神憎鬼厌的非主流衣服，各种瞎人眼的颜色搭配，长短不搭的款式，土了吧唧的风格，我要是穿出去，狗都不理我，反倒是爱丽丝，给我挑的衣服又贵又有格调，都是些我认不出的外国牌子，虽然我理解海茉儿的出发点，但我还是选择爱丽丝推荐的衣服。
我逛街带着两个大美人，不知道被多少男同胞唾弃了，但是我还是面不改色，人靠衣装果然是真理，现在的我，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，银色西装内搭白色T恤衫，配深蓝垮裤，外加一双高底白色球鞋，这套衣服对于约会来说绝对杀伤力十足。海茉儿走在我前面，一脸的不爽，我也不揭穿她，
爱丽丝走在我旁边，用她一贯的骄傲口吻评判我
“衣服不错，人就有点差了，不过还能凑合，我很少见到你打扮的这么精神，在女孩子面前主动点，别丢了净化守卫的人。”
“爱丽丝，你不知道是演戏吗？”
“小姑娘挺漂亮，叫你上你还不乐意，活该你找不到老婆。”
我和爱丽丝斗了一路的嘴，海茉儿在前面听着，我们三个走走停停，转眼间就快到学园大门了。
海茉儿突然停下，回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我，
爱丽丝也停下，一言不发。
我有点尴尬，勉强笑笑，
“两位，我走了，你们也就位吧。”
海茉儿用手摸摸我的肚子，那里是被唤星者刺穿的伤口，现在还隐隐作疼，海茉儿温柔地抚摸我的伤口，我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。
“大副，我答应你去做饵，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受伤，好吗？”
看着海茉儿，这个我爱的女孩，我重重的点头。
我们三个就此作别，我继续向校门口走去，在门口的长椅上，我看到了赵心可，我差点没有认出来，今晚的她，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像条流浪小黑猫的女孩，而是变成了猫之国的公主，黑色的蕾丝带袖连衣裙，纤细白皙的小腿暴露在旁边路灯的橙色灯光下，足踏一双带有玫瑰花纹的黑色圆头皮鞋，头上还有猫耳朵一样的发卡。优雅而俏皮，让人赏心悦目。
这还是那个我认识的赵心可吗？不会是梦吧，赵心可也看到了在不远处发呆的我，站起身朝我挥手，我跑向她，少女也向我迎来，我只想和她打个招呼，而少女却直接抱住了我，像是抱住主人的猫，我感受到少女柔软的娇躯和甜蜜的呼吸，这样的怀抱实在是太令人迷醉了。
“老师，我……，今天漂亮吗？”
赵心可脸上浮现出两团可爱的红晕，害羞的问道，
卫生纸在哪？我要堵住鼻血，天哪，这丫头打扮起来真是美得让人神魂颠倒，饶是本人的定力也有点坚持不住。
“你今天真美，真的。”
我想不出好词，也不太敢看她，心可却比我先进入角色，她拉住我的手，说道；“老师，我们去樱花树下吧，我有些话想对你说。”
感受着女孩冰凉细腻的肌肤，我浑浑噩噩的和心可进了校门，穿过教学区，来到学校花园的樱花树下，我们找到椅子坐下，两人肩并肩，我能感到心可身体那微不可查的颤动。
果然还是害怕吗。
“心可同学，你今晚找我有事吗？”
“老师，我，你有女朋友了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老师，我喜欢你。”
看着心可故作坚强的告白，我脑海有点模糊。
我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名得到学生告白的老师，心可的表现，简直是太完美了。
“我是老师啊！”
“那是你的工作，和我喜欢你无关，老师，我想知道你的答复。”
我笑了，看着心可充满期待又担惊受怕的脸，我附到她的耳边，说：“学生有要求，当老师的哪敢不答应，赵心可同学，以后还请多多指教。”
少女也开心的笑了，她再一次抱住了我，而我也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腰，她坐在我的怀里，真的，她就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。
“心可，讲讲你的事吧。”
于是我们俩开始谈论双方的家庭，经历，生活趣事，时间过得很快，我听着风吹动樱花树枝的响动，一边是少女温柔的絮语，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，温馨而美好，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憧憬爱情的人，因为爱情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了。
“警戒范围内没有异常，请继续保持。”
李长生冰冷的话语在我脑海响起，把气氛全破坏了，我这才想起，这是一场戏，一场在刀尖跳舞的人偶戏剧。
“心可，要看魔术吗？”
女孩眼睛亮了起来，端坐在我的怀里，等待着我的表演，
说起魔术，是前辈教我的，他说，你长的不帅，就要靠奇技淫巧了。
于是我摘下心可的猫耳发卡，将发卡团起来，藏在手里，
“你吹口气。”
心可吹气，我深吸一口青春的气息，将手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抡了几圈，然后慢慢把手张开
手中空空如也。
心可一脸惊讶，她四处打量我的身体，主要集中在袖子里，口袋里，腰带她没动，不然她可能还会检查别的地方，当然，没找到。
我得意地笑笑，然后用手快速抚过她的脑袋，少女感觉到异样，伸手一摸，发卡已经别好了。
“老师，你是怎么做到的，能教我吗？”
心可问道，一脸的疑惑。
“傻孩子，这是为师的看家本领，传男不传女啊。”
“老师，你好偏心，看不起女生吗？”
“不，只是教我的人让我这么说，我也没办法。”
我和心可玩闹了半天，看到天上的月亮，我问她
“心可，许个愿吧。”
少女想了想，闭住眼睛，几秒后睁开，看向我。
我也闭眼，我在心中默念：“我希望这个孩子能永远平安快乐。”
“老师，你许的什么愿望？”
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“没事，我们俩说说就好，不告诉别人。”
她凑近我的耳边，声音小而清晰，“我希望老师永远平安快乐。”
我也小声说：“我也是。”
心可笑笑，估计是对我的答案不满吧，“我也是”确实太简单了，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。
我一看表，都要十二点了，如果腐化者还不出现，那今晚应该就不会来了，我有点失望，但更多的是庆幸。
“副组长，行动取消，准备下次行动。”
我对心可说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心可点点头，于是我们牵着手，走向校门口，然后朝心可的家走去。我们谁也没说话，就是一直走，一直走。
快到她家时，心可甩开我的手，朝我做个鬼脸，就一路向前跑，一边跑一边说：“老师，如果你再长得帅一点，我没准会考虑做你女朋友吧，反正你没人要。”
我一边欣赏少女轻快的身姿，一边心想，
李长生，你大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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